神坛归位,杨令公诃说如来六通玄义
陈家谷一役,朔风如刀,卷起漫天黄沙,杨业孤军被围,血染征袍,手中金刀卷刃,战马悲鸣,他环顾身边仅存的将士,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,最终定格在辽军如潮水般涌来的方向,那一刻,他心中澄明如镜,忠义二字早已超越生死界限,化为一道不灭精魂直冲霄汉,血战至最后一息,他轰然倒下,身躯如山岳倾颓,灵魂却如一道赤色流星,挣脱尘世羁绊,直贯天心。
天界并非他想象中笙歌永昼的极乐,初登神坛,杨业仍难脱生前执念,常于云端俯瞰人间烽烟,见宋辽战事又起,忠良再遭倾轧,胸中块垒难消,金甲之下似有雷霆暗涌,一日,他行至天界讲经台畔,见金刚怒目,罗汉低眉,梵音如潮水般涤荡心神,一位身披袈裟、宝相庄严的尊者含笑向他合十:“杨君忠义贯日月,然可知忠义之上,更有无量智慧可照彻十方三世?”尊者广袖轻拂,云气流转间,现出“如来妙六通”五字真言,字字如星斗悬空,光华流转,杨业心头剧震,那沙场征伐的壮烈与佛门无量的慈悲,竟在此刻碰撞出前所未有的回响。
杨业立于神坛中央,声如洪钟,开始诃说这超越凡尘的智慧,他首先指向“天眼通”:“昔日吾于雁门,登高瞭望,不过数十里敌情,然此神通,能彻见大千世界微尘国土,如观掌中纹。”他忆起陈家谷被围,若具此通,何至孤军深入?天眼所见,非仅山川形胜,更是因果流转的恢弘图景。
“天耳通”紧随其后:“昔闻金鼓号角,辨敌远近而已,此通可聆十方众生苦乐音声,乃至草木生长、露滴幽涧之微响。”他仿佛听见当年麾下儿郎诀别的呼喊、家中妻儿倚门的悲泣,声声入耳,直透肺腑,沙场上的金戈铁马之声与此刻十方众生的悲欢之音,在他神心深处交织成一片无垠的声之海。
“他心通”更令杨业感慨万千:“为将者,揣度军心已属不易,此通能知众生心念所行,如明镜照物。”他想起潘美、王侁之流,若具此智,忠奸立判,何来千古遗恨?人心之渊,深不可测,而此通如光,直照幽微。
“宿命通”道尽前尘:“吾一生征战,自以为尽忠报国便是宿命,此通能知自身及众生百千万劫生死之相!”他神目如电,照见自己累世戎马,亦见辽宋兵士多世互为父子兄弟,沙场相残,岂非颠倒?宿命长河奔流不息,此身此世,不过一朵浪花。
“神足通”破尽时空:“纵有千里马,难越关山重阻,此通可于念顷游历十方国土,化身无量。”他神思一动,瞬息间已见西湖烟雨、大漠孤烟,更见无数世界生灭如尘,空间壁垒,于此通前,薄如蝉翼。
“漏尽通”直指究竟:“此是智慧彼岸,烦恼惑业永断无余,得大自在!”杨业声震寰宇,周身神光湛然,他顿悟生前耿耿于怀的功过是非、未竟之志,在究竟智慧面前,如朝露遇日,了无痕迹,此通如利剑,斩断一切缠缚,得大自在。
杨业诃说已毕,神坛之上,万籁俱寂,他环视诸天神圣,朗声道:“吾杨业,一生以忠义为甲胄,以沙场为道场,今悟如来六通,方知忠义乃世间法船,六通乃智慧灯塔,忠义渡人于当世苦海,六通照破累劫无明!沙场点兵,需明敌情、察地势、知人心——此岂非天眼、天耳、他心之粗浅应用?为将者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,亦暗合神足跨越之能,然凡夫之智,如萤火比于皓月,囿于方寸时空,困于眼前因果。”
他金甲之上流转着慈悲与智慧交融的光芒:“吾辈武人,以热血荐轩辕,是忠义之勇;佛门大德,以智慧破无明,是般若之勇,路径虽殊,其心一也!皆欲破众生之迷障,予世间以光明,六通玄义,非为炫奇显圣,实乃勘破宇宙实相、解脱生死缠缚的无上舟筏,知宿命,则明因果不虚,当下慎行;具漏尽,则得大自在,不被境转,此方为究竟归处!”
神音如黄钟大吕,响彻天界,云雾深处,似有无数天兵神将合十而礼,人间忠烈祠中,杨令公金身亦隐隐流转温润光华,杨令公杨业,这位由血火忠魂淬炼而成的神祇,已非仅大宋的万里长城,更成为贯通世间忠勇与出世间智慧的一座不朽桥梁。
杨令公归位神坛诃说妙法,非独为天界演玄音,更为尘世立镜鉴,忠义之血诚然可昭日月,然若无智慧烛照,终难超脱“眼耳鼻舌身意”所织就的迷网,难逃“色声香味触法”激起的无尽波澜,如来六通,正是勘破此“六根”“六尘”幻相的慧剑,杨令公以神将之躯演佛门玄义,昭示着一条由“忠义”入“智慧”的修行大道——当尘世的热血精诚与佛法的深邃超越相遇,那金甲上流转的,便是足以照亮三界十方、贯通古今生死的永恒光芒,此光不灭,照见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,只待一念回光,归位本心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