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捧着那卷热腾腾的烙馍卷豆腐,站在石佛寺古朴的院墙下。烙馍的焦香、豆腐的软嫩、酱料的浓烈在口中交织,寺内诵经声隐隐传来,寺外人声车马喧闹。这一口滚烫的滋味,竟将佛门的清寂与尘世的喧腾奇妙地卷在了一起
石佛寺的清晨,薄雾尚未散尽,寺内钟声清越悠扬,寺外却已飘起人间烟火气,那香气极是特别,是麦面烙馍的焦香,混着豆腐的鲜嫩气息,又裹着酱料的浓郁,丝丝缕缕钻入鼻息,仿佛素斋的清净里,悄然渗入了尘世最朴实的温暖——这便是镇平石佛寺烙馍卷豆腐的召唤了。 石佛寺烙馍卷豆腐的滋味,根植于每一道工序的虔诚,豆腐须得是本地黄豆磨就,经石磨慢悠悠碾磨,滤出浆水,再点卤凝固,最终压制成型,豆腐块洁白如玉,颤巍巍的,带着豆子最本真的清甜,烙馍则需用新麦磨成的面粉,揉成面团,擀成薄如纸的圆饼,在烧热的鏊子上翻飞,只见面饼在热力下迅速鼓起气泡,边缘微微焦黄,麦香便如被阳光唤醒的精灵,在空气中弥漫开来,酱料更是灵魂所在,各家自有秘方,或辣或咸,或添芝麻酱的醇厚,或调花生碎的香脆,浓稠地裹住豆腐,为素净的食材注入丰腴的滋味。 寺旁巷口,常有一位老师傅,守着一方小摊,默默制作这烙馍卷豆腐已三十余载,他原在寺中帮厨,后来便专门做这烙馍卷豆腐,他布满皱纹的手,动作却极是利落:摊开一张热腾腾的烙馍,铺上几块温热的豆腐,淋上酱汁,再撒些葱花、香菜,最后卷起压实,他眼神澄澈,仿佛手中卷起的并非简单吃食,而是某种虔诚的供奉,我每每驻足,总见他专注如一尊石佛,那烙馍卷豆腐在他手中,便成了素斋与俗世之间一道温热的桥梁。 这寻常小吃,竟也悄然成了游子心中沉甸甸的乡愁符号,曾听一位远行归来的同乡感慨,离家多年,最是思念石佛寺旁那口热乎的烙馍卷豆腐,他一下车便直奔寺外,接过卷饼,一口咬下,滚烫的豆腐与酱汁在口中交融,那熟悉的味道瞬间唤醒沉睡的记忆,竟至眼眶微热,他喃喃道:“是这味道,一点没变。”——这味道,早已超越了果腹之物,成了故土刻在舌尖的印记,是漂泊者心中永不熄灭的灶火。 小小一卷烙馍豆腐,竟也默默承载着石佛寺一带的烟火变迁,听老人讲,这吃食最初确与寺中素斋渊源颇深,豆腐是僧侣清修常备之物,烙馍则方便劳作,后来,这朴素的美味从寺内悄然飘出,在寺外生根发芽,成了市井百姓的日常慰藉,它见证了香客的虔诚,也目睹了市集的喧腾,在晨钟暮鼓与市声人语之间,它自身便成了一种奇妙的融合——是素斋的清简,亦是尘世的丰饶。
原来人间至味,常生于烟火与清修的交界处,石佛寺的烙馍卷豆腐,正是这方水土最温情的表达——它提醒我们,最深的修行或许不在隔绝红尘的蒲团之上,而恰恰在这烟火缭绕的市井巷陌里:于素净中品出丰腴,在喧嚣里守住澄明,方是生命最踏实的滋味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