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晨的霜花凝结在石佛寺石佛的指尖,寺内早课的诵经声如微温的溪流,缓缓淌过清冷空气。我立于殿外,凝望那肃穆而慈悲的石佛面容,一个疑问悄然浮上心头,这千年古刹,究竟容纳着多少人的呼吸与心跳?
石佛寺的常住僧团,是这方天地最核心的脉动,今日寺中常住僧侣不过十余人,如早课时分袈裟在殿内列成梵文“卍”字型,静默而专注,这精炼的规模,是韩国佛教现代化进程中“精修小组”理念的实践,回溯历史,新罗时代全州石佛寺初建时,僧侣人数曾达数十甚至上百,晨钟暮鼓间袈裟如云,诵经声如海潮般澎湃不息,然而朝鲜王朝五百年“崇儒抑佛”的国策,如严霜骤降,寺庙田产被夺,僧侣被迫还俗或遁入深山,石佛寺的僧团规模亦如秋叶般凋零,直至近代,韩国佛教艰难复兴,石佛寺的常住僧侣数量才在“精修”理念下稳定于如今这十余人——人数虽减,却如深谷幽兰,更专注地守护着信仰的纯粹与修行的深度。
石佛寺的呼吸,更在信众虔诚的朝拜中起伏,每逢佛诞日、观音诞等重大法会,石佛寺便如磁石般吸引着信众,清晨山门未启,已有信众手持莲花灯静候,蜿蜒的队伍如一条虔诚的河流,法会开始,大雄宝殿内外,数千信众合十肃立,齐诵佛号,声浪如海潮般在古老的殿宇间回荡,汇成一片信仰的海洋,平日香客亦络绎不绝,有白发老者步履蹒跚而来,只为在佛前点燃一炷心香;有年轻父母携稚子礼拜,将希望的种子悄然播撒,据统计,石佛寺一年接待的游客与香客总数可达二十万人次之巨——这数字背后,是无数个体在石佛慈悲的目光下寻求慰藉、寄托希望的虔诚身影。
石佛寺的日常运转,还依赖着一群“隐形”的支撑者,寺务处里,几位工作人员正专注处理着文书与接待;斋堂内,义工们正默默清洗着成堆的碗碟;殿堂回廊间,清洁人员仔细拂拭着每一处可能落尘的角落,这些身影虽不披袈裟,却如寺中那株三百岁银杏的根系,深扎于土壤,无声滋养着古刹的日常肌理,他们的存在,让石佛寺的呼吸更加平稳而悠长。
若将视野投向更辽阔的时空维度,石佛寺的“人”之定义便超越了物理的在场,寺中珍藏的历代碑刻与供养名录,那些早已湮灭于历史尘埃的名字——李姓富商、金氏望族、无数无名的善男信女——他们虔诚的布施与祈愿,早已融入寺庙的砖瓦梁柱,成为支撑其千年屹立的精神基石,更有学者埋首于石佛寺的建筑美学与佛教艺术研究,他们的笔尖流淌着对古刹的解读与传承;文化工作者则致力于通过影像、文字,将石佛寺的庄严与宁静传递至远方,甚至,在石佛寺官网的在线祈福页面,一个跳动的计数器默默记录着全球各地信众“云供养”与“云祈愿”的数字——这虚拟空间的参与,正悄然拓展着石佛寺信仰共同体的边界,使古寺的呼吸在数字时代获得了新的频率。
夕阳熔金,为石佛镀上温暖的光晕,晚课钟声悠扬,僧侣们缓步走向大殿,信众的身影在长长的山道上渐渐稀疏,寺中那株古老的银杏,金黄的叶片在晚风中簌簌飘落,如同时光的低语。
石佛寺究竟有多少人?答案早已超越了简单的计数,从精进修行的十数位常住僧侣,到法会时汇聚如海的数千信众;从日常维护的寺务人员与义工,到历史上无数虔诚的供养者;从今日潜心研究的学者,到远方参与“云供养”的现代信众……他们共同构成了一个生生不息、跨越时空的信仰与文化的生命共同体。
石佛寺的呼吸,是信仰的绵延,是文化的传承,是无数心灵在此寻找共鸣的永恒回响,石佛静默,却以其无言的慈悲,汇聚了古往今来无数人的仰望、追寻与安顿——这汇聚本身,便是古刹千年不灭的香火,是超越数字的、最深沉的人间温度。

